一千天很長,讓我對石油勘探開發(fā)行業(yè)有了更深的認知和體會;一千天很短,短到來不及和哥倫比亞的好友一一道別
閆聰
勘探公司
2016年10月,拖著兩個沉重的行李箱,我獨自一人來到位于南美洲的哥倫比亞。站在首都波哥大國際機場門口,望著眼前這片陌生的土地,內心激動不已。就這樣,我在哥倫比亞的“1009天”外派生活正式拉開帷幕。
新的名字
我在哥倫比亞的工作崗位是中化Emerald哥倫比亞公司商務管理,負責跟蹤管理公司的自產(chǎn)原油銷售、輕油及第三方原油采購、管道資產(chǎn)的運作等事宜。
商務部的同事是三名年紀相仿的哥倫比亞女孩,主管Lina非常熱情,一見面就用貼面禮對我表示歡迎,這讓靦腆的我有些不太適應,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這是當?shù)亓曇詾槌5拇蛘泻舴绞健;苏恢艿臅r間調整時差和適應環(huán)境,我也終于記住了她們的名字:Lina Marcela Marin、Angelica Velasquez和Zaida Gutierrez。
第二周一上班,Lina笑嘻嘻地邀請我參加部門的“迎新聚餐”,“你的中文名字發(fā)音對我們來說挑戰(zhàn)太大了”,Lina說,“為了方便交流,我們三個幫你想了個西語名字。”恰好那幾天我也一直在琢磨自己的西語名字,“Iván”我倆居然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。這一刻,我突然對文化的互通性有了新的感悟,不同國籍、不同文化背景的人,對一件事情確實可以擁有相同的想法。
工作忙碌而充實,轉眼萬圣節(jié)就要到了。萬圣節(jié)對哥倫比亞人來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。入鄉(xiāng)隨俗,公司每年都會舉辦萬圣節(jié)派對,大家要準備節(jié)目在派對上表演。我們幾個和財務部的同事一起,決定表演電影《Kill Bill》中的經(jīng)典橋段,而我被推選飾演劇中的武林高手白眉,理由是——中國人都會武功。
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知道,白眉是一位道骨仙風的道長,留著很長的白胡子和白眉毛。為了達到更好的表演效果,Lina她們下 了“血本”,跑去采購了一米來長的白胡子和兩撇白眉作為道具,還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身中式白袍。為 了不辜負大家的期望,我自覺苦練了一周“陳氏太極拳”,并在活動當天大顯身手,最終斬獲“最佳表演獎”,從此成為同事心目中的“功夫小子”。
下山奇遇
波哥大位于太平洋東岸東科迪勒拉山脈的腹地,平均海拔2600米左右,屬于典型的高海拔地區(qū),因此同事們習慣把去油田現(xiàn)場工作戲稱為“下山”。在商務部輪崗半年多后,我轉崗到了計劃部,并有幸前往位于哥倫比亞南部卡克塔省的Nogal區(qū)塊進行現(xiàn)場踏勘。
Nogal區(qū)塊現(xiàn)場,在北緯4度勘探找油
前往Nogal區(qū)塊,我們乘坐的是那種只在電影里見過的最原始的螺旋槳 飛機,由哥倫比亞一家軍民兩用航空公司執(zhí)飛。空姐胡亂比劃完安全提示后,轉身推出餐車準備為乘客倒飲料,剛走兩步,飛機就“嗖”的一聲起 飛了。這位空姐踉蹌了幾步,然后滿不在乎地繼續(xù)為乘客服務。我被眼前這一幕嚇出一身冷汗,但身邊經(jīng)常 飛行的同事卻仍在優(yōu)哉游哉地閉目養(yǎng)神。
飛行了一個多小時,在經(jīng)歷了無數(shù)次大小顛簸后,飛機終于降落在卡克塔省會弗洛倫西亞(Florencia)。可以毫不夸張地說,坐落在山谷之中的弗洛倫西亞機場是我平生見過的最簡陋的機場,面積僅有幾個足球場那么大,且只有一條跑道。
撲面而來的熱風提醒我,已經(jīng)“下山”了。我們幾個匆忙從行李堆中翻出行李,坐上前來接應的皮卡。中午稍作休整后,我們便來到位于弗洛倫西亞南部幾十公里外的Nogal區(qū)塊進行踏勘。
Nogal區(qū)塊是Emerald哥倫比亞公司在2012年新申請的勘探區(qū)塊,當前處于勘探階段,僅完成幾十公里的二維地震采集和一口參數(shù)井的工作量。由于該地區(qū)基礎設施落后(幾乎沒有像樣的公路),加之當?shù)匕傩蘸偷胤浇M織反對石油工業(yè),作業(yè)難度極大。本次實地踏勘的目的,是確定勘探二期60公里二維地震的部署方案,并對幾條測線的施工條件進行實地調研,對施工周期和費用進行估算。
彼時正逢雨季,本就顛簸的鄉(xiāng)村土路更加泥濘不堪。領隊司機不時地探出頭,詢問迎面駛來的司機前方的路況。眼看就要到達預定的北部測線位置時,得知前方道路被連日來的降雨沖毀了,皮卡車無法通過。怎么辦?距離目的地已經(jīng)如此之近,大家都不想輕言放棄,加之被沖毀的路段看著積水并不是很深,于是我們決定冒險沖一沖。隨著一腳油門聲,皮卡飛快地沖向積水路段,然而行到正中間時,車子還是熄了火。
接下來,男女老少齊上陣,從路邊找來大石塊和粗木棍,撬的撬、推的推、墊的墊,一個小時后皮卡車成功得救。滿身泥點的領隊司機招呼大家一起到皮卡前合影,還用蹩腳的英語問我“interesting?”我回答,非常有意義,我會牢牢記住這一段經(jīng)歷的。說話間,我打開手機GPS,這里是北緯4度,應該是我在南美洲最靠近赤道的位置。
喜與悲
2017年上半年,妻子來哥倫比亞探親,臨回國前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“兩條杠”的愿望實現(xiàn)了!在妻子的強烈要求下,我硬著頭皮向領導請了一個月假,一同回北京辦理醫(yī)院各種預約手續(xù)。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,由于受孕期激素水平影響,妻子變得喜怒無常。假期臨近結束,“我過幾天的返程飛機。”我小聲和妻子說。“不行!”得到的是斬釘截鐵的拒絕。
從戀愛開始,我就知道妻子是一個“刀子嘴豆腐心”的女孩,她心里縱然萬般理解和支持,嘴上卻不愿說出“同意”兩個字。給她做了幾天思想工作,并從老家搬來母親大人,這才平復了妻子內心的“怨氣”。看著B超圖像上那僅如松子般大小的寶寶,我的眼圈濕潤了。
2017年底,我回國休假。在北京機場剛剛辦理好入關手續(xù),打開手機看到妻子發(fā)來微信“老家出大事了,我在回家的高鐵上,看到速回復”。惶恐不安的我趕緊給妻子撥通電話,得知岳父出了交通事故。晚上與抵達老家的妻子和母親聯(lián)系,方得知岳父在交通事故中去世,我趕緊買了第二天一早的車票,直奔老家……
短短三年,我經(jīng)歷了女兒出生的大喜,也體會了親人離去的大悲,變得越來越成熟。特別感謝家人的堅強后盾,讓我能夠堅持完成這次難得的海外輪崗,成為生命中一段寶貴的經(jīng)歷。
真正的朋友
2019年7月,我結束了“1009天”的外派,回到北京總部。一千天很長,讓我對石油勘探開發(fā)行業(yè)有了更深的認知和體會;一千天很短,短到來不及和哥倫比亞的好友一一道別。Emerald商務部、計劃部,還有其他部門的幾個“鐵哥們”紛紛下載了微信,至今仍和我保持聯(lián)系,我們經(jīng)常互相問候,我也不時分享一些女兒的照片給他們。
2020年,新冠疫情來襲。我在微信上詢問法律部經(jīng)理Maria Fernanda當?shù)氐那闆r,她說“We are good, Emerald is prepared, but not the Country”。聽到這個回答,我的心瞬間揪了起來,不由想起Nogal區(qū)塊那騎著馬上學的小姐妹,想起Campo Rico區(qū)塊周邊那些貧窮而又樸實的老鄉(xiāng)們,希望他們都平安。
疫情爆發(fā)初期,Emerald哥倫比亞公司的領導同事們四處奔走,為北京總部采購口罩,并積極組織捐款捐物;疫情在南美迅速蔓延后,勘探公司組織大家為油田周邊社區(qū)捐款,幫助貧困居民共渡難關。“真正的朋友,是在困難的時候幫你一把的人。”對于勘探公司,對于Emerald,對于我們,這確實并非一句虛話。